喝了假酒的李欧文/爱怎么写怎么写就是玩儿

窗内花灯(三十一)(现代,完结)

【57】

物极必反,李智博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他是为了清净才带着欧阳剑平来泡温泉,不知道怎么就被狗仔队查到了行踪。李智博认为大概率是因为他一时气急告诉了杂志社的社长她在泡温泉,这才祸从口出。虽然他在纠结后已经对她坦诚了这麻烦大概是他招来的,她也表示了完全没关系,但他还是对此非常自责。

“一个…两个。”欧阳剑平刚洗完澡,随手穿了件李智博的棉衬衫,掀开一点点窗帘观察着外面的远山,自言自语,“还有那边。唉...这么晚拍什么,别架镜头了,赶紧回家休息吧。”她抿了口手里的热茶,想来如果外面挨冻的记者看到她这样悠哉悠哉的窝在房间里取暖,心态八成要失衡。

“也真是不容易。外面这么冷,我应该帮他们也倒一杯。”李智博帮她续上一点热水,用玩笑来缓解尴尬。

“如果真的拍到了点什么,就算不勒索我,也至少能收这么多。”她在他眼前比了一下,他立刻闭嘴了。她放下窗帘,果断地说,“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样吧。”他帮她揉肩做赔罪,距离很近,闻到她的沐浴露和他常用的洗衣液的香味交融,是一种独有的甜蜜而干净的气息。

之前她就时不时穿下他的衣服,虽然尺寸不合适,但是宽宽大大的很舒服,像是对礼服裙的一种叛逆。前段时间她还偷偷穿了他的夹克去录了节目,意外地被时尚博主分析说是oversize潮流,真相其实是早上随手拿了男友衣柜里的一件。李智博也觉得只要被欧阳剑平拿去就像开过光一样,他再穿的时候就会加倍愉悦,所以并不阻止她这样做,同时庆幸狗仔队只会用镜头捕捉八卦,闻不到这样的气息。

“他们凭什么断定我在这儿?而且又不是出轨,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欧阳剑平有点好奇他们为什么只对着这幢的窗户,而且自己都觉得这样遮遮掩掩的非常好笑,恨不得冲出去立刻说清楚,“对不起,智博,这次也连累了你。”

“没有。”他按摩的力度加大了一点,顺便捶捶腰,玩笑道,“而且我这种普通人难得有这样的经历,也挺好玩的。”

其实男未婚女未嫁的,谈恋爱非常正常,但是在外界看来她确实是刚和刘涛分手不久,如果这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是害怕有人拿来做文章,李智博担心的也是这一点。欧阳剑平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非常抵制偷拍,在这方面向来是不卑不亢总有自己的坚持的,但是专业素养让她从来没有在镜头前表现出过任何不快,他们离开那天是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

欧阳剑平在楼上收拾东西,他去院子里开车,准备停在门廊里接上她就走。记者等了很久没见到她也是急了,直接冲上来问他:“你是哪位,欧阳老师在里面吗?这是她的狗吧。”这么直接的骚扰把李智博吓了一跳,立刻明白怪不得这些天一直等在这里,原来是看到了荔枝,欧阳剑平是对外展示过狗狗的照片的,也带到过电视台,大概是很多人都认识。

他们商量好了,因为不想被持续打扰,想暂时还是能避就避过去,所以李智博打算推脱说欧阳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但没想到荔枝不愧是和他重名的“兄弟”,马上就卖了他,汪的一声就往他身上扑,蹭蹭裤腿,摇着尾巴示好,估计还以为他出来是要带它出去散步。

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这个普通朋友普通到欧阳剑平的狗都认他当主人。

一阵尴尬又意味深长的沉默。他笑着,逃也似的上了车,记者直接堵到了车门敲窗户。他只好非常有修养地摇下车窗,无奈地说有什么话可以上车他们面对面慢慢谈。他觉得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祸又是他引起的,确实有义务劝退他们不要再打扰到他的爱人。人家发现他是这个态度可不这么想,只是以为他非常好说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下子呼呼啦啦来了一堆人,上来就被七嘴八舌逼问了一顿,什么是不是在恋爱,是那种关系还是打算结婚,甚至连她住院是不是因为怀孕都问出来了。

之前的感情里欧阳剑平把他保护的太好了,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围观过,他又不是对媒体很敏感的人,从来没有这个警觉,就算再是老成一下听到这些尖锐又偏颇的问题也难免懵掉。“这些事情都是她的私事,我不能代表她回应。欧阳小姐在休假期间,还麻烦各位多体谅一下。”李智博用手掌轻轻挡着镜头,尽量客气地说。

“你们谈了多久了,她是不是因为你分的手?”镜头恨不得压到他的脸上。荔枝察觉到李智博的不安,它向来很护主,一下子窜出来横在前面,弓着身子朝人群吠了几声,龇牙咧嘴的,吓得记者往后退了几步。

李智博一边假装安抚着荔枝一边也在犹豫,这是个陷阱,肯定不能说自己插足了她的感情,可是和说没有的话也还是等于承认了他们现在是情侣,他也不知道会对她的工作有什么后果。什么都不说的话,他又实在看不惯这些记者总是想把她往不堪的方向塑造。他都能想象如果真的含糊不清地推脱造成误会,肯定会有人阴阳怪气地说他们心虚,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非常坚定地反驳:“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欧阳是对感情非常负责的人,请不要做一些无端的猜测,这是诽谤。”

相比担忧更是心疼,如果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真的是会窒息。

欧阳剑平下楼的时候本来戴着帽子和口罩,看到这样的场面索性也不戴了,打开门站出来警告说:“后退。如果继续骚扰我的爱人,我会寻求警察的帮助。”她的公众形象总是温柔而知性,从来没见过这样明显是压着火在讲话,一下又认得这么干脆,纷纷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人敢出声了。她继续说道:“我们现在是在休假时间,没有必要回应,你们拿我的私人感情去骚扰他人更是非常的不礼貌。”

李智博下意识站在她前面帮她挡住镜头,她跨了一大步越过他,直接看向刚才那位逼问李智博是不是第三者的记者,语气严厉:“请问您平时会突然对着街上一位不知姓名的陌生人问出像刚才那样失礼的问题吗?恕我直言,如果不是因为您遇到的这位先生脾气很好,也许人身安全都会有一些风险,我觉得不能因为拿着相机就丢掉了为人基本的修养。“

别说记者,李智博看着欧阳剑平不怒自威的气场以后都觉得有些惶恐,对方没想到她会如此较劲,立刻对他们道歉了说了对不起,她这才后退了一步,略略恢复了一些往常平和的神态。他刚才不是不生气,但不想让她为了自己这样和记者针锋相对,低声安抚说:“没关系,这些记者朋友也只是...”

她抬手打断他说道:“因为我的职业所以必须牺牲一些隐私,这我理解,所以我可以坦诚地说我现在有爱人,没有结婚和怀孕,更没有什么出轨。我愿意去体谅你们的工作,今天我说的这些话你们也可以发到任何地方,但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也有在乎的人,所以如果流出了关于我家人的信息或图像,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起诉。对不起,我们先走一步了。”她是拽着李智博的手走的,荔枝本来已经跳到了车上,好像不放心一样又回来汪汪两声做警告,李智博赶紧关上了车门。

对欧阳剑平来说,诸如偷拍和这样的逼问都算不了什么,就连针对她本人的人身攻击和误解诋毁,她都不太放在心上,这是第一次针锋相对,为了他。李智博刚才看到一只雀拼了命地忽闪着翅膀想遮住身旁的树,可明明应该是他为她遮风挡雨才对,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沮丧,他刚才好像还不如人家荔枝的作用大。

自然,也有开心,为她说他是她的爱人,家人。只要她说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情愿的。

“下次你如果再见到有人这样说就骂回去,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和那些人不用那么客气。”欧阳剑平坐在车上气还没消,在爱人面前才肯完全露出了自己性情的一面。他慢慢走,迟迟没有开上高速公路,走到僻静处突然拉了手刹,拿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往前开,她也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耳后。

夫复何求,却也惶恐不安。

李智博担心刘涛看到欧阳剑平恋爱的新闻后会再跳出来说她出轨,闹得满城风雨,可是却没有。这确实有点反常,他提心吊胆地等了很久以后也没有这样的事,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人之心了。他自以为是个豁达的人,但现在好像远不如她了。不过她在病后确实看很多事情都看开了许多,强度过高的工作就该放手就放手,不苛求自己,就算说她在分手后和前男友复合共度春宵的那些新闻再怎么喧沸,她也安之若素。以前也是不理会的,但是这些非议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她的心情,现在看了眼还会冷静地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因为我有过失败的感情,所以等它再度光临的时候便格外珍惜。我想请大家帮助我保护这段感情,多给我一点时间和家人相处的时间。”欧阳剑平鲜少这样公开承认自己有爱人,就算是刘涛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更何况还用了“家人”这么重的词。李智博在更多的人眼里被赋予了她的丈夫这个角色,他们没有结婚,但是已经开始有人见了李智博以后就会问候一句嫂子好不好,就像是问候他的太太。

“你看。”他有一天把自己的笔记本拿给欧阳剑平,屏幕上是问答网站的网页,“我被同事邀请在这个问答网站注册了账号,写了几篇回答,都是化工方面的,完全没人看。很久没登录了,今天一看,最近居然很多人邀请我回答这些。”

一排邀请:有个漂亮女朋友是怎样的体验?作为明星的圈外男友是怎样的体验?

欧阳剑平捂嘴偷乐了,看他正色的样子才赶紧收敛一点,也说:“哎呀...谁让你认证了,不理就好了。”李智博觉得她微微有点骄傲的样子好玩,为了哄她故意一本正经地在对话框里打了“体验极佳”四个字,她立刻不好意思了,赶紧警告他删掉。他不仅无动于衷还把光标挑衅地移到了发送上,她只能把手越过他的肩膀扣上了电脑,自然又被他捉住了。

越是这样幸福,其实他的心里越是有些不安,李智博怕习惯了她的好以后,在最幸福的时候又失去她。他依旧在自责与对她依旧不是百分之百的坦诚...特别是,关于他和芬妮的秘密,离婚的原因。

李智博很清楚,他们上次分手最大的原因不是刘涛,而是这件事。欧阳剑平误会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复合后他也始终没有敢对她再提起过。他知道她虽然完全接受了他的前妻,不代表她也接受了他可以在失去孩子后离开妻子,说着相信他的人品,其实只是沉浸在热恋中不愿意去想罢了,以后恐怕还是会因此而生龃龉。

不是不信任欧阳剑平不能保守秘密,只是对芬妮发誓过会保护她,永远不对任何人提起孩子的死是她的过失,这才换来了自由身。现在一朝恋爱后突然就卖了曾经同床共枕的前妻,他还是有些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也不想去回想痛苦的往事。

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太过欢欣了,所以说不出口。

国庆之后便很快就是元旦和春节,这几个月她除了出去演了几场话剧外几乎不怎么出差,走到哪儿李智博也跟到哪儿,她不好意思麻烦他总跟着自己跑来跑去,说他在家里休息就可以了。他总安慰她说自己也想顺路去各地旅游,其实当然是不舍得和她分开。春节两个人说好了一起回了杭州陪伴张淑梅,虽然之前见过很多次了,这确实也是作为准儿媳第一次回家过年,她紧张了好些天。不过最后没有给她紧张的机会,临走前听说大年三十那天李智博还必须去维护一个工程项目,必须留在原地待命,最终还是把老人接到身边了。

这样在高楼大厦里过年自然不太有年味,除了因为张淑梅信佛,所以初一必须要去上香。她说去年欧阳剑平受了好大的罪,幸而佛祖保佑劫后余生,所以必须这次上香既是祈祷新年平安健康也是还愿,他们俩无论信与不信都必须跟去。他们也都想让老人安心,而且新年祈福也是为了一个好兆头,没有理由不同意。

可有一个问题是那天无论大小寺院一定都是人山人海,欧阳剑平前往一定非常不方便。考虑到这个问题,李智博只好找了一座规模较小的寺庙联系了住持,商量了让他们在一大早趁着人少清净的时候供奉,又着意多添了些香油钱才算两边兼顾。张淑梅觉得这样非常草率,她本来是想好好带着准儿媳妇布施一番的,结果被他用贵在心诚噎了回去:“这个...我是觉得既然是做善事又何必那么功利,而且越是小庙里的菩萨见的人越少,越能记住您的心愿嘛。”

这话自然被张淑梅骂了满嘴歪理,如果不是欧阳剑平在一边宽慰,大过年的估计又要生了一场气。不过她一边和稀泥一边也偷偷觉得李智博的这个逻辑完全没问题。

初一一大早就要出门去寺里。大年三十那天李智博说了不用等他回家,但欧阳剑平陪他妈看了春晚以后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凌晨一点才进门,加班累了一天,洗漱后很快就躺在她旁边呼呼大睡,她却为了等他把瞌睡劲熬过去了。

床下新贴了夜灯的灯条,黑暗中有一点微弱的光,让她只能看到身边李智博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她无聊,怕吵醒疲累的他不敢碰他,就轻轻把手拢在他的脸上方几寸,感受他的呼吸打在她手心里。她突然觉得他鼻子长得好,看了一会儿似乎嘴巴更好一些,可能是因为是她的爱人,怎么看都是帅的。他好像感受到了一点她的小东西,微微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但还是笑着的。

身上好暖和,欧阳剑平又贴近了他一些,他半梦半醒地咕哝了一句:“还不睡...”又翻过身来,把她拉到怀里揉了揉,她感受着他的温暖,不知道多久终于睡着了。她感觉刚睡了十分钟身边人就动了,枕边人在温柔地拍拍她叫她起床。她没睡饱,难得的想赖床,可是也知道今天不能任性,揉揉眼睛准备起来,李智博却心疼她,低头说:“再睡半个小时。我先去给你们做早饭,一会儿车上也能补觉。”

“我来做...”她不睡了,打了个哈欠,拉开窗帘看向窗外,“啊...下雨了。”

宁柯寺在山上,淅淅沥沥的冬雨一直下着,欧阳剑平一路扶着张淑梅,害怕湿滑的台阶让她摔倒,无暇打伞。李智博想到了,所以提前准备了一把非常大的伞为她们撑着,可是顾得了母亲和爱人就顾不了自己了,肩膀上被淋湿了不少,欧阳剑平解下了围巾焦急地为他擦干,他低头看着她只顾着笑。

一到了寺里老太太可比这两个年轻人精神好,立刻和住持攀谈了起来。上完香又被请到了前厅商量为他去世多年的父亲做什么法事,只留着他们俩面面相觑,跪在佛堂的蒲团上。这个寺虽然鲜有人知,但确实是一个古寺,欧阳剑平昂头看了眼面前瑰丽古朴的佛像,继续虔诚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李智博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完全不信这些,自然没有如此虔诚,早已经睁开眼睛偷偷瞧她。干净素雅的打扮,黑色的头发一丝不乱地盘起,像一朵寂静的白玉兰,盛放在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石塑面前。

“心不静?”她低声说,清冷温柔的声音有些回音,“其实难得来佛寺,为来年许一个愿也是好的。”

他闻言赶紧认真闭上眼睛,好像很多心愿,但是又不敢太贪心怕遭了报应,最后挑挑拣拣只留下一个,认真地默念:“万事都可以尽人事听天命,唯有健康平安难以预料,所以,请保佑母亲和剑平来年无恙就好。”他不知道欧阳剑平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因为在许愿,是和他相同的心愿,只是因为比他的更大了些,多了些,所以才要更加虔诚。

如果之前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的话...佛祖保佑,明年,我想嫁给这个男人。

走出佛堂后雨已经停了,两个人在院子里挽着手随意走走权当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李智博说起很久以前母亲给他算过命,说是他在感情方面是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确实是准的。其实人家还说什么他日后会儿女双全,他体贴地没有告诉她,不过前半句好像就足够让她开心了,摇摇他的手转了半个圈,眼睛一转,小声说:“我...也想去算命试试,从来没试过呢。”

“说不定还真有这个业务呢,你让我妈帮着问问,她肯定乐意。”他是开玩笑的性质,没料到欧阳剑平真的抛下他就走了,“还真去啊?别乱问得罪了人家!”

居然真的有,李智博生怕这是骗子,警惕地站在欧阳剑平旁边。倒不是舍不得卦金,只是怕这老方丈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这大过年的会害得她不开心想东想西。他盯得太紧了,人家只能对他拜了一拜:“女施主,这些话您自己听就可以了。”

过了很久以后才回来,李智博见她脸上是高兴的样子,看来不是坏结果,心里石头落了一些。可是怎么问结果都不肯详细说,只是推脱来年会一切顺利的,他这才放心,还是好奇:“去了那么久,没有告诉你具体一些的吗?”

“没有。”欧阳剑平答得干脆利落。张淑梅立刻拍了儿子一巴掌:“这都是有讲究的,说出去会坏了运势。”有他母亲保驾护航她当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保守秘密了,因为她离开李智博的视线以后立刻对那位师傅拜了一拜:“想麻烦您看下姻缘。”

人家要她们两个的生辰八字,她既不太清楚自己的,也不好意思找李智博要他的,只好找到了张淑梅陪她,两个人掰着手指算了半天她的八字,仔仔细细地写在了红纸里。人家一看就笑了,说什么李智博是剑锋金命,五行缺水,而她正好是长流水命,日后仓实知礼,百般相合。欧阳剑平虽然不信这些,但是听到这样说还是很开心,亲昵地拉着未来婆婆的手,张淑梅明明非常高兴还故作冷淡说:”难不成你是火命还不让你做我的儿媳妇了?”

走的时候慈眉善目的老方丈笑眯眯地说:“其实单是看着这位女施主的面相就已略知一二了,这般喜气洋洋,遇上的定是一桩上好姻缘,一测八字果然是天作之合。阿弥陀佛,能算这样一卦也算是老衲的福气,心生愉悦亦能延年增寿,祝二位新春愉快,如意吉祥。”她们走了以后才意识到人家甚至没有收卦金。

李智博完全蒙在鼓里,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看着他笑。他爱静,只是在她身边的时候才总是会跑神,虽然不信佛教,但来到寺庙还是顿觉身心舒畅。刚才欧阳剑平就笑他的气质和寺庙很搭,说他四十岁的时候肯定会买核桃或者玛瑙手钏,如果再学学泡功夫茶,看起来肯定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了。

和李智博只在爱人朋友面前暴露的冷幽默相比,欧阳剑平的优雅娇俏中又带一点风趣显然更受欢迎,而且只要有她在完全不用担心话题尴尬,她有一万个救场方法,也难怪连他妈最近看起来疼这个“儿媳妇”甚至比亲生儿子还要多一点。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想她能红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他倒是没有敢想过这样好的女人的新年愿望竟然是嫁给自己。

刚才从欧阳剑平的问询中对张淑梅暴露了自己的心愿,作为婆婆主动说:“这次,我想和智博谈一谈给你们订婚的事,前几天他也对我提过说今年想在这儿买套房,一定也是有这个打算了。”

“别,阿姨...这件事,我还是想自己和他谈。”欧阳剑平这时候才有点害羞了,“我也不知道智博怎么想的,这样突然去说挺不好意思的,您暂时不要告诉他。”

“他肯定还担心你不同意呢。算了,还是要让他自己开化比较好,你一个姑娘家不好先提。只要别一句话聊不好,像上次一样连告诉我一声都没有就分了手,让我还是从新闻里才知道你要嫁人的消息。”

“肯定不会的阿姨。我对您保证,我肯定,以后都...不想别人了。”她认真地保证道,经历过那么多的坎坷风浪,提到李智博的时候还是像初次恋爱的小女孩一样红了脸。她们在后面说话,前面不解风情的李智博已经自己走了很远了,还不合时宜地催促了一下,她立刻笑着说:“来了。”

问题是又等了两个月,这个书呆子好像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欧阳剑平也渐渐忘了自己的新年心愿,毕竟做男女朋友也挺好,况且他们几乎就是在以夫妻的稳定轨迹生活。工作时各有各的天地,周末不忙的时候要么安排一点电影剧场之类的文化活动,要么去何坚的果园散心,长假期就去外地或者国外度假。

只是一起过海关的时候工作人员会随口一句问:“Couple?”他们这种时候才会相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No。她知道李智博曾经因为芬妮的事被逼到恐婚,所以这件事她想完全交给他来决定。她知道结婚这两个字对他来说重于泰山,当他说出的那一刻,应该就是他做好准备的那一刻,她不想始终推着他走,就像曾经被刘涛逼迫她一样。


【58】

李智博某天在吃早餐的时候表情是有些为难的样子,似乎在有些费力地构思,装作随口问道:“剑平,就是现在...不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比如说生日之类的比较重要的场合,会想去怎样的场所庆祝?饭店啊什么的都可以,有没有这方面的信息?”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生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所以绝对不是在说庆祝生日的事。欧阳剑平在认真观察他的神情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在想怎么回答。

他似乎是很淡定地补充:”是一位朋友的生日,我在想现在的流行,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开的饭店值得一去。因为那位朋友经济条件比较好,我想只有你这样比较有品味的人的推荐才比较合适。”

“朋友?”欧阳剑平假装切着鸡蛋,假装关切地问,“男的女的?”

“女...男的,其实不是什么朋友,只是我下属。”

欧阳剑平看出他是想说是女性的,但是似乎是在更好的套话和怕她吃醋之间权衡了一下,求生欲还是让他选择了后者。李智博是真不会撒谎的人,刚才还说是朋友现在又说是下属,而且这个理由实在太扯,她就算没在他的公司工作过也知道他是最严厉最黑心的李老板李大工程师,下辈子也不会帮下属想饭店庆祝生日。而且就算想知道的话在点评软件上搜一下就好了,何必刻意问她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可疑。

“嗯...如果是我的话,其实就类似于Nandos那种吧。”她喝了口豆浆,故意往歪里提议道,“既然决定在外面吃饭了,就会想吃一些不太健康,在家里不好做的。”

“烤鸡店?”他皱皱眉,笑说,“你不是从来都不爱吃这些吗?”

“那是我们刚谈恋爱的时候嘛,总要淑女一点。谁会放着肉不吃去吃白水煮青菜呀。”

“好吧,我记下了。既然想吃烤鸡的话,明天正好是周五,不如我们明晚就一起去吃好了。”李智博显然是对她的答案不信服,但还是笑着说。

欧阳剑平想他至少不会傻到在速食店求婚,第二天也真就以为他是要带她去吃烤鸡,没有怎么上心就跟着去了。她的车限行,晚餐他从公司开车去接了她,她看到他换了件和早上不一样的米色风衣就感觉情况不妙,这绝对不是去吃垃圾食品的架势,直到车子停在一家标牌是法语的餐馆后才知道自己想的没有错。

她隔着玻璃看了一眼,餐厅四处装点着鲜花和正熊熊燃烧的蜡烛,雕花陶瓷餐盘擦的锃亮,恐怕连扶手椅都是正经的欧洲古董,从装潢来看是有些情人餐厅的性质的,普通日子来未免有些暧昧。而且从格调来看来至少是要穿套装礼服的,她穿的太随意了,不够得体,可这种时候也不能告诉他想再杀回家去换件衣服再来吃,只好有点尴尬地说:“我以为...今天我们只是去随便吃些的。”

“听朋友推荐了这家,据说也还不错,不过法餐估计吃不饱,我们一会儿可以再去外带一份烤鸡回家吃。”撒谎,这种店至少是要提前几周甚至几个月预定的,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安排好的。

“李先生,恭候多时了。”一进门侍者礼貌地凑上来,他看到欧阳剑平以后眼睛一亮,但非常体贴地什么都没有说,“今天由我来招待二位,外套请交由我保管吧。”

“谢谢。”他脱掉了风衣,露出里面那套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这是李智博最贵的一套衣服,在伦敦萨维尔街量身订做的,他一般只有在接待重要宾客或是参加顶尖学术会议的时候才穿,饭店里其他坐着的先生小姐也无一例外地都是西装礼服。

侍者转向欧阳剑平,她把手慢慢地移动到自己风衣的扣子上,最终只能脱下,露出里面简单而柔软的菱格针织背心套衬衫裙,对逝者尴尬地道歉说:“真是不好意思。”幸好,似乎没有人觉得她的衣服不合时宜,至少李智博没有,走向包房的时候还微微拉了下她的手。

“怎么突然...这个餐厅很贵的吧。”她用菜单挡住半边脸,小声说。

“请你吃饭,不贵。”他继续翻看菜单,低声说,“主菜这里的特色是蓝虾和海鲈,但是我看你前两天眼睛有点发炎,吃海鲜可能不是不太好…你自己选吧?”他递给她菜单,她看了一眼就咂舌。虽然这钱对李智博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平常在外吃顿饭来说也太奢侈了,他对她向来大方,但是也绝对不是大手大脚的人。

他真的要在这里求婚吗?她突然有点发愣了,觉得期待了这么久的一刻马上就要发生了,有一点不真实。

很快侍者就来点餐,他们分别选择了餐品以后李智博还加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香槟,一脸歉意地补充:“就是这样了。对不起今天我们是私人聚餐,不想被打扰,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用呼唤铃。”

“明白了,请放心,我会把餐品放进送餐口,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二位。”

欧阳剑平听到这么说更是心跳加速,差点忘了把菜单还给侍者,有点慌乱地双手合十感谢:“谢谢,麻烦了。”人一走她就把身子往前探一探,带着聪敏的狡黠问道:“到底什么时候预定的这个餐厅呀?”

“啊,昨天正好有人退订,被我捡了漏,所以,你想吃的烤鸡就稍微搁置了一下。”

“昨天是开玩笑的。说真的,今天你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她伸手够了一个玻璃杯,轻巧地打开那瓶香槟,还是有点慌乱,溅出来了一点点。李智博温柔地接过杯子以后先帮她倒好酒:“被你看穿了。我最近结了一个项目,稍微挣了一笔钱,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

只是这样吗?欧阳剑平眯起眼睛,可是他看起来确实是心里没鬼不紧张的样子,吃饭的时候侃侃而谈分享的也是自己工作上的趣事,她不由得以为自己想错了,失落中又有淡淡的...轻松。当然,这家店的法餐还是做的还是对得起它的价格的,鹅肝烹的排的上前三,不比在巴黎的差。

她开心地和他分享以前的经历:“你吃过加泰罗尼亚菜吗?和西班牙菜是有区别的。我在巴塞罗那吃过一家小店,那里有一道Tapas用的鹅肝是我吃过最好的,但是一定要用西班牙语问店主他才会给你做,下次我们一起去吃。”

“好,下周末就去。”李智博微笑着看着她吃到好吃的东西后满足的神情,顿觉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身子半越过餐桌,帮她擦一擦嘴角的酱汁,“我这次赚的这笔钱我准备存在一个新的账户里不再动了,只供我们俩环游世界用。”

“不买房了啊。”她有点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这是张淑梅私下给她透露了,不小心说漏了嘴,赶紧找补道,“那么一大笔,去做一些理财也是好的,可以考察一下。”

“那就交给你帮我打理吧。”她庆幸李智博只是随口应答,没有追问。

不过今天这顿饭确实不是平白无故的家常晚餐,李智博心里有鬼,只不过不是求婚,而是求饶加补偿。他想找一个欧阳剑平情绪好的时候说起那件事,也许她的反应会小一点,仅此而已,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误解自己要求婚。他席间一直在强调自己最近赚了钱也是和那件事有关,因为他把一笔钱借给了一个人。

一个她不愿意去想的人。

看着她开心,他最后还是说了,假装轻描淡写:“最近有刘涛的消息吗。”

欧阳剑平的手停了停,神色立刻僵硬起来了,但还是笑着摇摇头,然后飞速转移了话题说:“说到他我就想到了曲院长也好久没见了。我们春节的时候见了他家里的那个妹妹,当时说她休学在家养病,现在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他再不聪明也能看出来,她确实不想再提到刘涛。毕竟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非常不愉快,虽然当时他当即揍了刘涛一拳,但她至今应该没有走出这个阴影,不想在高兴的时候聊起他,可是如果瞒着她的话,以后问题就更大了。“她已经又回哈佛读书了。其实...剑平,有件小事我想告诉你,怎么说呢,其实我最近花了一点钱,算是借刘涛的吧。”

欧阳剑平脑子一时宕机,觉得这句话信息量可能比她想象的大,仔细揣摩了一下他的意思,还是想反了:“你欠了他多少钱?”非常困惑都已经闹成那样了他为什么会找刘涛去借钱,当她这个女友不存在吗?

李智博听到她误会了,赶紧说:“不不…是我单方面给他了一些,现在事态稳定了,我想既然是关于财务的事就是关于我们两个的事,还是不能瞒着你,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就行了。”

所以是他给刘涛钱?她的表情比刚才更困惑了,手里的叉子都放下了,聚精会神地听着。

李智博被她这样扫视着完全无法撒谎:“听说他因为我而被降职了,倒霉的是同时家里的地产项目出了一点问题,连带他的父亲都被调查。他连夜操劳身体出了一点问题,是肝部的病变,我恰好认识很多医生,包括他的主治,就顺手给医生打了个招呼,也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现在已经基本康复了。”

在欧阳剑平公开承认自己恋爱后刘涛没有一点反应,李智博始终觉得有点反常,心下不安,稍微调查了一下就得到了这样的消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之前他还是万众瞩目,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这个下场。据说因为都知道他得罪了她,而且高家实在气不过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放话说他如果再骚扰欧阳剑平的话要他好看,两厢加码之下根本也没有人敢和他站在一起。他自己的事情都没工夫处理,自然也没有精力去管前未婚妻的事情。

李智开始也打算置之不理的,他还生着那天晚上的气,可是每当看着怀里欧阳剑平熟睡的侧颜后又有点于心不忍。觉得虽然刘涛作为未婚夫是全然失职的,但是没必要把一个医生往绝路上逼,一码是一码事。而且爱人本身也是大病初愈,他听闻别人身体出现状况还是有本能的恻隐之心的,辗转了两天以后决定还是帮帮刘涛,这样他心里也好受一些。他不想让刘涛还以为他是在耀武扬威,这就丧失了初衷,所以托付了那位医生不要让刘涛知道是他在背后垫付了所有的医药费,只说是院里有政策,是帮他的减免,让他不要挂心。

一切都做好了以后他好受了很多,可是这些天面对欧阳剑平的时候又有些过意不去了。她是他的爱人,这样一直瞒着终归不好,所以才想找个机会赔罪,也对她坦白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李智博是一个非常不愿意对伴侣坦诚的人,但是他在和欧阳剑平的恋爱关系里他就瞒下了太多太多,包括严文清的死,和芬妮离婚的原因,甚至分手后也不愿意坦诚自己还爱着她,所有自己能抗下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说。

这是第一次,他决定试着做出一些改变,改变一下这样糟糕的性格。但是没有意识到他越是煞费苦心地营造出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越让这个时机错的离谱,她以为他要求婚,却听到的是前男友的消息。

“李智博,你是不是疯了。”欧阳剑平嘴都合不上了,“你知道...不是,那是刘涛啊!你为什么要去帮他啊?”

“上次云飞父亲的事,我觉得自己稍微有些针对他。而且既然是身体的原因,我觉得如果没有人帮助也挺可怜的,家里遇到了事情又是降职...”

她厉声打断了他:“他做错了事活该降职,和你有什么关系?现在不是你想打他的时候了!你帮他交了多少钱?”

李智博哑口无言,在她的注视下,只能在桌布上轻轻写下了一个数。她扶额:“嫌钱多的话捐给希望工程,捐给你在内蒙古的学生!你捐给刘涛?!”稍微平复了一下才能继续和他说话,“好了,钱我肯定会帮你要回来,但是以后千万不要瞒着我做这种事了。”

“不不,这钱又不多,而且是我自愿给他的,从来不打算让他还,我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帮我要回来,只是想对你坦诚一下这件事,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刻意活跃一下气氛,“放轻松,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你,这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我很知足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你当我是什么啊智博?我不是你们能抢来抢去的东西!我和你在一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明白吗!”她眼眶立刻红了,他也心里一酸乱了阵脚,手忙脚乱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没绷住,侧过身语气很低落地说:“我还以为...所以,其实你带我来这里,也只是因为这件事...因为,只是因为刘涛。”

虽然今天不是求婚宴这件事刘涛本人完全没有从中作梗,但是从欧阳剑平的角度来看确实又是被他毁掉的,她一时火从心上,又把他的罪行加了一桩。真正应该负责的李智博站了起来,赶紧走到她旁边,也不清楚该怎样安慰,低声语无伦次:“不是...剑平,我真的...我说错了,是我不好。对不起,你生气的话朝我发脾气,别自己憋着。”

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的嘴笨,一时嘴快说什么得到了她,明明是她自己选择了他。

因为...她爱他啊,这一点,他怎么能不清楚呢。

“好了,我没事。”幸好欧阳剑平不是一个任性的人,稍微平复了几分钟以后就推开他,继续吃饭了,“你只是在他的事情上有些过于善良了,没必要道歉。刘涛不值得你对他这样好,云飞知道了你现在还在这样帮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以后做这种事之前最好就告诉我,而不是之后。”

她举杯笑笑,努力不让心情被刘涛毁掉,但显然不复刚才的好情绪。

就这样也足够让李智博长舒了一口气,温柔地越过餐桌把手覆在她的手上,他觉得和早上的触感不太一样,仔细思忖后才想起来早上她的中指上戴了一个和手链相配的戒指,似乎在来的路上还好好的在手上的,手链还在,戒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取掉了。他突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她刚才那句话里的深层含义,明白了为什么她会比想象中的低落和愤怒,惊觉自己的鲁莽疏忽:“啊...”

原来这是真正的“我还以为”。

“剑平,是不是今天我让你...误会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是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样想,对不起。不过我很想听听,如果今天我对你求婚的话,你会怎样回答?”

欧阳剑平本来以为他说出自己借了刘涛医药费的钱是在最不合适的时机说出来的,现在说这句话才是真正最不合适的时机。

“不不不,不是,不行。”她一下被戳中了小心思,竟然像触电一般反驳,尴尬地说,“不,不,你不是说了吗,我们就是正常吃饭啊,你看我这衣服,我还以为是去吃烤鸡呢…你别开玩笑了,我完全没有在想其他的事啊,没有的,不是。”

不能更欲盖弥彰。

欧阳剑平自己也有点奇怪,她明明不能更期待他会对自己求婚,可是一张嘴竟然是这样的回答。李智博轻轻抽手,已经变了表情,从怜惜和内疚,变成了震惊和失落,看着桌面,用最低的声音喃喃:“这是什么。”

她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以为他在问眼前的菜,为了岔开话题赶紧端起盘子来帮他分一点:“好像是把某种腌菜和鹌鹑烩在一起…”

“不,我问的是你刚才那个反应,是什么。”李智博打断了她,重复了一遍,“如果我没听错,你…说了很多个不。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关于我会对你求婚这件事?如果我真的对你求婚,你就会这样回答我吗。”

欧阳剑平知道他误会了,她之所以说不只是仓惶下的应激反应,也是不想让他尴尬,绝对没有不想嫁给他的意思啊!她干巴巴地说:“智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我本来以为凭我们的感情,就算你不愿意结婚,你的反应或许可以稍微温和一点的,没必要那么…”他的语气明显非常受伤,但还是笑了两声,“虽然不是今天,但我之前其实真的有过考虑。幸好没有实施,否则一下被你拒绝可真就太丢人了。”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啊...欧阳剑平觉得脑子已经彻底转不过来了。

“我愿意的,智博,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我收回这句话可以吗,对不起。”她一边试图用最真挚的语气说,一边心里同时在怪三个人——刚才一时失态不小心说了和心里完全相反答案的自己,在婚姻这件事上格外敏感多疑的李智博,还有作为事因的刘涛。可是现在再怎么说都像是为了他的自尊心找补了,他不可能信。

幸好,李智博没有把这个当做小辫子揪住不放,给了彼此台阶下:“剑平,我相信你愿意。但是从心理学上来讲,刚才你下意识的反应,应该也是某种程度上的心声。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没有必要收回,可能在这件事上我们还是没太准备好。”他见她已经完全愣住了,不忍心让她继续沉浸在尴尬中,叮铃敲了敲勺子,微笑着假装安然无事,递过了自己的盘子,“那道烩鹌鹑看起来确实不错,劳驾帮我分一点吧。”

她也醒了神,继续维持着温馨和睦的氛围:“嗯,好。腌菜有点咸,最好不要吃。”最终两个人看起来都吃得很开心,或者说对方看起来很开心,没有辜负菜品昂贵的价格。

但是他们也都清楚,这场各怀鬼胎的情人晚餐已经全部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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