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假酒的李欧文/爱怎么写怎么写就是玩儿

窗内花灯(三十二)(现代,完结)

【59】

芬妮在西藏突然看到有些憔悴的欧阳剑平的时候,是非常诧异的。

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她们就互换了联系方式,但是从来没有打扰过对方,欧阳剑平也没通知过芬妮说和她前夫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就这样冒昧地给她发了个信息,留下了航班号,问她是否方便来接自己一下。她平时来这里采访和做节目都是有车直接接送她到目的地和酒店,自己一个人来还是第一次。

这个决定做的突然。

当时吃饭的时候除了有些尴尬,至少看起来还一切都好,但她第二天一早便从电视台直接启程了,甚至没有告诉李智博一声就买了机票。登机前才拜托让小杉帮自己骗他说有紧急任务,大概要去三天左右,会尽快回去。

这夜让欧阳剑平的阵脚大乱,她想暂时离开他一下,弄清楚一件事。

在餐厅的时候李智博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不安,非常淡定地为晚餐结了账,淡定地让司机送他们回家,但是欧阳剑平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他一回去就钻进了书房里,她假借送水果和茶去骚扰他,他坐在电脑桌前在清理文件,把一些东西放进碎纸机里。今早她其实还偷偷看过他碎掉的东西,是收集的一些房子的资料。他已经去看过不少楼盘了,每套信息不仅有价格和户型图,他还都在上面都标了到电视台的交通方案,这本来是很让她欣喜的,证明他的未来是考虑到了她的。

可他现在把这些全都碎掉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买了,没有合适的?还是打算一个人回英国去了?她明知道不可能,还是难免伤怀起来。

欧阳剑平的双臂越过电脑椅缠着他的肩膀,趴在他肩头。她很少这样和他撒娇,不是因为依赖,更是因为潜在的担忧和恐惧。“是不是有点太吵了。”他继续往里面塞着材料,碎纸机因为功率很大有一点小小的噪音,“这么晚了,去卧室等我吧。”他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她微妙的小情绪,摸了摸她的脸。

“智博,你爱我吗。”

问题突如其来。

哗啦啦文件像长了翅膀一样摊了一地,李智博瞬间慌了,弯腰挣脱她的手臂,有些纸团成一团就往机器里扔。

欧阳剑平也是刚刚在回程路上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有过吗,还是她忘记了?他好像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她是他的全部是李太太,但是从来没有说过爱她。这三个字她在别人嘴里听过太多次了,恋爱的时候表白的时候缠绵的时候,有些男人说这些话说得像喝凉白开一样随便,偏偏这位是金口玉言,提一下就吓到了这个程度。

“明知故问有趣吗?”李智博似乎用玩笑回避,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完就笑着嘟囔了一句,听出来是带着爱意的傻姑娘三个字,他觉得这种问题幼稚。

欧阳剑平也看出来了,就算今天真的逼出来了她想要的回答,他也不是发自真心...不想说,是不是其实也是因为对她关于求婚的态度的失望?她又气又怕,心口不一地装作冷淡的样子来掩盖,微微起身:“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太想听。”李智博拉她继续趴在他肩膀上,她只好转移了话题,恢复了平日温柔的语调:“你突然碎纸是做什么。”

“清理一下桌面,否则容易弄伤你。”他这次倒是言行一致言简意赅,把余下不多的东西推下了地,直接拉着她的胳膊,借着一点酒意把她压在办公桌上。虽然是几乎每天都有的日常活动,这样的周五晚上更不可能放过,可是他的态度显然有些不寻常。他想要补偿,把刚才被她脱口而出的那堆“不”打击到什么都不剩的自尊心全部拿回来。“害怕?...”他咬了她的鼻尖,完全没用力,难得带着一点埋怨。

“桌子太硬了,腰受不了,而且你刚才还说去卧室…”她小声抱怨道,但是不得不说被他整个人压在桌上的感觉非常有安全感,她想一直被他抱着。

“害怕桌子?”他把手臂垫在她身下,立刻放弃办公桌,抱她陷在舒服的头等舱沙发上。他们的楼层高,方圆没有更高的建筑物,所有房间都安装了能俯视街景的落地窗,书房这扇更是二百七十度全景的。大开着灯,窗帘没有拉上,她面对着窗户,能从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表情。

她不想做什么,只想抱他,侧眼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自己。她把沙发调到他站着的时候她刚好能枕在他胸口,他察觉了她有些的委屈,慢了下来,在轻轻抚摸她散开的头发,这次才终于明确地说了:“当然是爱的,怎么突然连这个自信都没有了...”她愿意相信,可这语调不像是在表白,更像是在哄小孩子。

她还是没有安全感,不确定他说的是不是这种时候为了敷衍她的话术:“智博,今天你说到结婚,我的反应,真的不是我的真心话…你笑我幼稚也好,什么都好,我爱你,我很爱你。”她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有些害怕,在微微颤抖,“我想每天都见到你,不想下次摔倒的时候居然还要靠siri通知你。我要你。”

我要你。最是骄傲的她,何曾对任何人说出过这样掏心掏肺的话,唯独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不想松手了。

他听到她的表白后沉默了,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捏着她的手,以极慢的语速缓缓地说:“我在英国给芬妮买过一幢别墅,我们把它的地下室改造成了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基地,儿子出生后,我又买了一辆房车,那辆车开遍了整个英国。我们养了Felix,它和荔枝一样可爱,经常和虎子一起在爬行垫上拱了拱去,我刻成了光碟,现在还留在客厅,半夜失眠的时候经常会偷偷去看。如果现在有机会能用我的命换回我的儿子,我依旧会毫不犹豫地那么做。“

李智博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握着她的手,欧阳剑平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与这些往事相比,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故意讲起这种事,像是在想激怒她一样。她理解他内心最深的悲痛,试着在大裂谷上贴上一枚小小的创口贴:“也给我看看光碟吧。如果下次还有失眠,叫醒我,我们一起看。你和芬妮的一切都是你的曾经,我不会在意,就算是以后...如果我们真的结婚了,我也不会在意你怎么对待她。”

李智博的神色里带着感激和不可名状的哀伤,只是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像是出神一样继续说:“我曾为芬妮做过一些现在的我绝对做不出来的事情。比如曾经为她偷过一辆皮卡,为了翻过三四米的院墙给那个和我闹别扭绝食的女孩送饭,一下子摔断了手臂。允许她在我身上练习纹身,后来用了十个又贵又痛的疗程才完全洗掉…”他回忆这些的时候的表情很温柔,完全不复上次和芬妮见面的时候的激烈和故作冷漠,“我总是在对你说什么我讨厌她,早就想和她离婚,但确实也是她让我变成了今天的这个人。我爱过她,很爱很爱,爱到连她出轨都可以原谅,说来可笑,只是因为我不忍心看她哭。”

不吃醋是不可能的,欧阳剑平经常会暗示自己他和芬妮是有过很甜蜜的时光的,但是他具象化的描述击溃了她所有想象。

那个为了另一个女人付出一切的男人,是她最爱的人,是她未来的丈夫。这些,所有的这些,她什么都没有...她没有让他偷过皮卡,也永远不会这么做,被抓到要进监狱的;她不会去为了任何人绝食,不说她有胃病,不吃饭没力气就没办法工作,如果还害得他骨折她恐怕要内疚一辈子;纹身?开什么玩笑,贴个贴画装装样子已经是极限了,她自己不会去纹,更不会把针扎在李智博身上。就连她最喜欢的荔枝都是他们曾经的狗狗的后代,就像她是芬妮的继任一样。

“居然完全洗掉了吗?“她心里难受,但还是装作轻松地样子说,“现在洗纹身的技术已经这么好了啊,我竟然没看出来...啊,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你腰上有一块比旁边的白一点,是那里吗?”

”是,但我永远不会告诉你纹了什么的。”李智博看出她为了把情绪放松所作出的努力,也附和道,但还是认真地说:“剑平,我其实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样的我配不上你的爱。在经历了这些以后,居然还能和欧阳剑平这样完美的女人结婚...这种事像是一场美梦,我想都不敢想。这些天我一直很矛盾,我希望你爱我,又希望你不那么爱我。今天听到你说...你没有考虑过我会求婚,不情愿,我那一瞬间真是...脑袋完全空掉了,但是你刚才的话,又让有点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这次欧阳剑平是认真的沉默了。

不是犹疑,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她庆幸于他是爱着自己的,但是按照这个描述,李智博曾经对芬妮的感情并不比现在对她的浅,他们都走向了这样的结局,那她呢,她有这个幸运吗?这是一个在她心里埋伏已久的沉疴,只是因为现在太爱他了,不敢去思索任何的可能,才选择了始终不去提起。好像结了婚就可以彻底把他把握在手里,这些问题都不算问题了一样。

而李智博在婚姻这方面显然比她成熟,他选择了不破不立,用这种最清醒也是对她最公平的方式,把一切问题都交代清楚,给她一个自由的选择。

李智博甚至温声说:“我曾经想过...其实,如果你愿意,我是可以接受开放式婚姻的。我们可以像夫妻一样生活,就像现在这样,但是不入籍,不领证。你就算日后想和其他更好的人在一起也不会被人诟病离过婚,这样你永远是自由的。这件事,我希望你考虑一下。”

欧阳剑平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自己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掩藏不住的哀婉和嫉妒,想必李智博也看到了。她坐了起来,甩掉他的手,第一次对他讲了粗话,脸都憋红了:“我,我考虑你个头,你...我...你要真想讲这种话不如死掉,明天就喝水呛死,吃饭噎死算了。”她的思绪虽然很乱,但完全清楚,这个选项永远不会在她的考虑范围里。

他从来没有听到她说这种话,她是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欧阳剑平啊,现在憋成了这种样子,这语言水平不会超过小学三年级。他笑了,是难得的非常开朗真诚的笑,握着他的手,她也笑了,推了他一下。她又重新问了一遍最初的问题,以不一样的语气,温柔缱绻:“你真的爱我吗,智博。”

“我很爱你。”他也答得果断而诚恳,“刚才说...我愿意为了孩子去死,其实是一个小谎言。相比死,我更想为了你好好活着,我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没有那么高尚。”

“我们不做这种没有可能的假设。”她抱着他,抬头看着他,“我也撒谎了,你说的那些事,我有点吃醋,不是有点,是非常。不过说实话,在听说你招了一个漂亮的实习生加入你的项目组以后,我都有点吃醋。”她故意开着玩笑,但是眼睛有些湿润了,亮晶晶的仿佛反射着灯光。他不敢让她哭,用拇指挡在下睫毛下面,试图接住即将坠落的水晶,她忍住了,笑着说:“又在笑话我吗。”

“只是在考虑你在说的是那二十五个实习生里面的哪个,以及到底该怎么把这个人挑出来解雇。”他一边说着还是笑了,“但是...好吧,也算是意外收获。剑平,我结过婚,有过失败的婚姻,我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很好,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如果再往前一步,会不会一直这样好。如果你非常有冒险精神,愿意去试一试的话,我荣幸之至。”

李智博这该死的责任感,他要是能有刘涛一半那种直接求婚的勇气,也不至于害得他们都如此纠结,也许稀里糊涂地早就结婚了。他习惯所有事情都考虑得太清楚,也怕她没有考虑清楚,就这样强行把她也捆在原地。“我随时愿意和你组队,一起去提升经验值,只要...不会像离开芬妮那样,突然离开我。”她第一次真正提出了这个她最是忧虑的地方,“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情变淡了,你变得很讨厌我,我们分居了,但是我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难关,没有办法一个人撑过去...你会在那个时候离开我吗?”

这也是在日本的时候,酒井美惠子问过她的。欧阳剑平是个敏感又聪明的人,她早就觉得这里有问题,所以在一句看起来很平凡的患得患失的话语中埋好了地雷,他答会或不会都有问题。李智博如果说不会的话,她立刻就可以接她不觉得自己有比芬妮更优越,他们的感情也未必更深,可见刚才的种种保证和告白都是不能相信的空话;说会的话那就更坐实了他无情无义,上次离婚的原因会重蹈覆辙。因为怎么答都是错,所以只能对她坦诚。

她等着他入坑去踩,但李智博恐怕也早就看清楚她的小算盘了,所以他根本就不走这条路:“离婚对于某些已经没有感情的夫妻来说不是坏事,是一场手术而已。而且我给了芬妮很多很多的补偿和帮助,比维持那段婚姻的成本高得多,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的。”

“你在逃避我的问题。”她直说了,“如果得不到这个保证,我恐怕永远不能安心,智博。你问我今天在餐厅为什么会下意识说了‘不’,这就是原因,我可以接受你和芬妮的一切,但是你们的感情越好,我就越害怕会重蹈覆辙。”她知道李智博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的保证是有效力的,他如果肯发誓就证明一定会努力去做到,此时此刻她需要这个。这保证既可能作为求婚的敲门砖,但如果说不清,就也很可能又变成最后一根稻草。

李智博看到欧阳剑平犹豫又有些怕听到的眼神,很想直接说如果不是芬妮的疏忽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他不会如此较真,而她永远不会犯那样的错误,所以不用为这样的可能而忧心。他试图继续敷衍他:“好,我保证,我们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情况。”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我想听的!”欧阳剑平看到这个态度已经很焦虑了。

李智博没有再说了,这沉默代表着情感屈服于了理智,他还是选择了为曾经的妻子保守秘密,这是他们离婚时的协定,他对芬妮做了保证。他知道这样的态度证明了刚刚对欧阳剑平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泡影,还不如不说。这一定伤害到了她,可他从小就学过,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这是代价。

“好。”她笑笑,“好,我喜欢这样,至少我们都很诚实。”

“对不起。”李智博站了起来,对着窗户平复了一下情绪,“对不起。”

“呼...怎么不知不觉怎么聊了这么久,这儿好热,我们还是去卧室吧。”她假装没事,用手扇扇眼睛,笑着说,“去脱了衣服给我趴下,让我再好好检查一下你的纹身是不是完全洗掉了。”


【60】

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欧阳剑平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她一到电视台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兼听则明,她不能只听李智博的一面之词,也要听听芬妮怎么说。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行李非常少,一个带着电视台标的金属小箱子,里面只有简单的换洗衣物和洗漱包还有...

“麦克风。”芬妮开着一辆吉普车来接她,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突然掏出了这个,上面还缠着电线带着台标,“你不会还要采访我吧?”

“还是上次出差的时候放进去的,忘了拿出来了。”她心里想其实也算得上是想来采访她,“这次来就是看看你,我在城市里呆烦了,也想出来放松两天。”

“李智博知道吗。”芬妮一针见血地问。这样突然,还是来找自家男朋友的前妻,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而且单从拿的是办公室里留存的行李箱来看,男朋友显然是不太知道的,“你不要又想把离家出走的事安在我头上。”

欧阳剑平把一个装满钱的信封塞进了座位中间扶手的储物槽里:“我也这么买通我的工作人员了,他暂时不会知道。对了,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情,找个地方把我扔下就好。”

李智博完全不知道欧阳剑平居然找芬妮了,他甚至觉得还挺好,暂时分开两天,能给他一点时间从昨夜的尴尬与困扰中缓冲一下。他要是知道容易犯高反的女朋友直接坐飞机飞到高原,身边连个靠谱的人都没有,恐怕要气昏过去。

欧阳剑平本来以为在拉萨这种城市悠闲地走走转转,逛逛街看看布达拉宫,找个酒店住几天就算了,可没想到她直接把车开到了一个看起来黑灯瞎火的镇上。一贯见多识广的她心里也有点发毛了,怕再开下去芬妮会直接把她拉上珠峰再推下来,一直安慰着自己李智博爱过的人的人品应该没这样差,心里才好一些。

“这里是吉隆镇,离我在的村子还有一点距离。”芬妮为她介绍,“你脸色不好,缺氧了吗?要么今天就在这儿找地方住下吧。”

“还好...就是有点饿了。啊太好了,居然这里还有游客,我们就在这停下吧!”欧阳剑平看到游客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再走下去人生地不熟的,她真怕出什么问题。

“等一下。”芬妮拿出了一个测血氧的小机器夹在她指头上,“含量85,没太大问题,吸点氧。”

“谢啦。”欧阳剑平接过氧气瓶感激地说,她因为高反没什么力气,下车的时候芬妮还搀了她。她飞过来的很突然,还穿着夏天的衣服,天黑了以后昼夜温差大,芬妮察觉到她的手很凉后主动先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自己才又从后备箱里拿了一件穿上,见她还是很冷又帮她多围了一条围巾。这些举动甚至一度让她想到李智博,她夸奖道:“芬妮,这次来我发现你的中文变好了,我本来还打算给你翻译路牌指示标的。”

其实不止是在夸她中文的进步,而是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应该更接近李智博爱过的那个女孩了。“我的中文本来就不差,基本的口语都没问题,只是那个人太苛刻。不过你还真是我来到中国以后遇到的唯一一个沟通起来毫不费力的人,虽然你的口音有点VOA,让讨厌美国人的我接受起来有点勉强。”明明是夸奖她,但语气还是有些刻意的傲娇。

要是换做别人挑剔她最引以为傲的语言能力欧阳剑平恐怕会炸毛,但她并不讨厌被芬妮说,还一边拿着氧气瓶喷一边打趣道:“‘那个人’可是标准的BBC口音,没什么可挑剔的吧。”

“那属于特殊原因,不是语言问题,是性格问题。”

这镇上只有一家小旅馆,最近正是进藏的好时候,全都被游客住满了,只剩下一个单人间,芬妮问她能不能和自己睡一张床,欧阳剑平只能说可以的没问题,她愿意凑合一夜。来的有些晚了,很多地方都打烊了,只有一家藏民家开的小饭馆还开着,人家又重新开火给她们做了青稞糌粑和牛肉面。欧阳剑平还没吃完就悄悄去吐了,不能怪人家的饭菜难吃,是她实在没休息好胃里不舒服,还要装作非常感激的样子留下了钱。

芬妮在这里大概真的难得遇到能无缝交流的人,用英语语速极快地对欧阳剑平复述着她的见闻,眼睛里有星星。她刚开始在拉萨的学校教了一段时间的英语,后来又被动物保护吸引,批判了羚羊的盗猎,在欧阳剑平说自己有朋友做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纪录片可以为她引荐以后,她真诚地表示了感谢。芬妮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又独立做过这么多事:“我家人都要担心坏了。”她开朗地笑了,好像让家人担心是件非常引以为傲的事情一样,欧阳剑平在心里默默想她有些明白这样的冒险家为什么和实干家李智博走不长远了。

不过她现在这种离家出走直接跑到西藏的行为,和芬妮差不多过分。

李智博一直在打电话过来,她不想当着芬妮和他讲话,就在去卫生间吐的时候借机回了一下。他听小杉说了她有紧急工作,她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比如涉及到外交访问的行程确实是家属不能知情的,所以一开始没有太怀疑她的去向。可这次欧阳剑平回电话的时候又勾起了他的一点疑心,回拨电话开头没有国际代码,证明她人在国内,没有出国。

在国内的话就有些问题了,她在生病康复后已经很久没有公务相关需要高度保密的国内行程了。而且就算不透露内容,她一般也会提前很久打招呼,说一句自己大概住在哪个区域,随行团队是谁,这次可是连助理都没有去。今天还是周六,再急的工作能有多急,昨天晚上一个字都没说,今天一大早就能直接奔向电视台不知去处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奇怪,今天的工作怎么没带小杉一起,也没有见你发酒店房间的照片给我。”李智博没有明着说自己的担心,笑着说,“是这样,今天不是周六嘛,我前段时间太累了准备多休息两天。听说你大概三天回来,时间合适的话,我可以坐飞机去接你,我们一起回来。”

欧阳剑平自己都忘了,她平时一般去一个地方入住后都会把房间照片发给他,让他放心,今天却没有这么做。她知道他太聪明了,这么问一定是起疑心了,只好撒谎敷衍说:“是有场地的保密要求,我有和很多工作人员在一起,不用担心。你周末好好休息,我下周还有工作,一定会准时回去的。”

“那好吧。你的声音有点发抖,身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请个假。”他一下就听出来她的不对劲了,叮嘱道,“本来周末还有点事情需要你处理,算了也不着急,等你回来再说吧。”

欧阳剑平回到饭桌上的时候一直在想他会有什么事情,都有点忘了芬妮还在。结账出去以后芬妮悄悄碰了碰她的手,放了什么东西在她的口袋里。一摸,是一块巧克力。她知道这个牌子很难买,给她的居然恰好是她最喜欢吃又最少见的酸奶味。她惊讶地问:“他告诉你我喜欢这个的吗?”

“他倒也还没有变态到会经常对前妻说你的事。”芬妮毫不客气地反问说,“是我喜欢吃才会带来的。晚上气温这么低,你又没吃什么东西,我怕你会死。”

欧阳剑平这才想起来,第一次吃这种巧克力就是李智博从英国带回来的,怪不得。她匆匆忙忙拆开包装纸,塞进了嘴里,有点自嘲地想,在芬妮面前,她居然是需要被照顾的一方了。

回去以后发现那些游客开始在小旅馆的院子里生着篝火喝酒联欢,欧阳剑平不想被认出来,把围巾拉高,只露出来眼睛。他们见有外国人在,热情地拉芬妮加入一起喝酒,她话都听不太懂但是也不认生,一起喝酒唱歌玩得很开心。欧阳剑平见芬妮留下了,既担心她也不好意思一个人去回房间,用围巾裹得像个爱斯基摩人一样呆呆地坐在篝火旁边取暖。

火光跃动,她突然有点想李智博了,越是这样热闹的时候越觉得孤单。虽然感觉已经很晚了,但是时间其实才八点多。放在平时他们也许也不过是才刚回家,坐下来一起喝喝茶看看书,或是找电影来看,他还扬言这周一定要帮她拼完那个有六千多个零件的乐高模型,也不知道他完成了没有。

“哎洋妹子,这个不说话的妹妹是你朋友吗。”突然有人指着她问芬妮,“妹妹,你会喝酒吗?”

欧阳剑平想摇了摇头,闷闷地说她不会喝酒,身体不太舒服也不想喝,这个基本的安全意识还是有的,李智博不在身边,她绝对不会和陌生人喝酒。而且她都三十了,正在为了谈婚论嫁而烦恼,还什么妹妹,有点沮丧的是她和芬妮也不是什么朋友,估计芬妮也从来没有把她当朋友。旁边人也注意到她了,突然说:“表不错,还是镶钻的,多少钱?”

这个牌子专门为她订制的,买都不买到,当然不错。

欧阳剑平怕再呆下去有什么麻烦,笑笑,站起来准备走了,给芬妮打招呼说先离开了,嘱咐她也不要玩得太晚。走到房间以后想正好可以趁机和李智博再联系一下,摸一摸口袋。

手机不见了。

刚刚还在的,一定是坐在篝火旁的时候被和她搭话的人偷走了。手机丢了事小,但是里面的信息资料非常多,而且在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办法立刻挂失补卡。再说一用其他的电话和李智博联系,他肯定就立刻知道她在哪儿了,那还不是要急疯了一样赶过来。给他添多少麻烦不说,她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和芬妮在一起,要是如实说是想知道他前妻是怎么看待他的,大吵一架都是轻的。

“手机还给我。”欧阳剑平只好回去,低声对刚才旁边那个人说。对方人多势众,这里报警肯定也没有城市里好用,她暂时不想惹什么麻烦,尽量好言相劝,“现在还给我的话,我可以不告诉别人。”

“这儿这么多人,你凭什么说我拿了你的手机?!有谁看到了?”对方显然是仗着她势单力薄准备耍无赖了,那些他的朋友们也都跟着起哄要她给说法。说实话她也没想好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只能认栽了,说不定还要倒赔钱,被认出来她是欧阳剑平了更是麻烦,她也不想让芬妮为了这种事不开心。

“怎么了。”芬妮意识到不对了赶紧过来,欧阳剑平有点尴尬地低声解释了一下,她听后并不太吃惊,只是冷笑了一下:“还有这种事啊。好吧,把手机还给我朋友。”她一边说着口音有些奇怪的中文一边直接拉住了那人的领口,眼看就要动手。

“没关系...别了芬妮,算了吧。”欧阳剑平赶紧拉住,她就算是不要手机了也不能让芬妮卷进这种事情来,还是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人又多,感觉真的动起手来再来十个芬妮都不是对手,虽然很不甘心,但为了安全肯定也要该怂就怂的。毕竟三五个人已经围上来推推搡搡了:“你这个小洋妞想怎么样啊?”

“我其实学过KRAV MAGA。”芬妮非常平静地对她用英语说,还没等欧阳剑平仔细想她说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芬妮已经轻轻巧巧一个背摔把那人放倒了,骑在身上搜了他的口袋,拿出了手机递还到她手里,有点骄傲地说:“李智博怎么找了你这个笨蛋,东西都看不好。”她站起来拍拍手,“东西找到了,就是他偷的。你们还有谁想来和我试试吗?没有的话,我就和我朋友离开了,再见。”

当然没有人敢再和她动手了。

欧阳剑平很快就知道那是以色列徒手格斗术的缩写,在欧美非常流行,她暗想李智博怎么从来没说过他前妻有这个武力值...也真是不怕之前一言不合有什么矛盾芬妮会直接把她给打了,他能活到离婚也是很令人佩服。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某种经济学理论。”她拿过自己手机很感动地说,“谢谢你啊芬妮。”不仅感动于她愿意为自己出头,还感动于她愿意承认她是朋友。

“其实我也没想到他那么弱的,吓坏了吧?”她明明很骄傲,却还总是摆出一副小妹妹故作大姐姐的姿态,确实有几分可爱,“好了,赶紧去睡觉吧。”李智博生于一个那样敏感阴暗的家庭,应该很容易被这样和他完全不同的女孩吸引吧,但是年轻时的他恐怕没想过,阳光可以点亮他,同时也能灼伤他。

到了晚上两个人和衣而睡,欧阳剑平却始终睡不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陌生人同床了,总怕打扰到芬妮,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哪儿都不舒服,翻身都怕吵到她。她越来越喜欢这位前妻小姐了,不止是因为她帮自己拿回了手机,她也许不是一位好妻子,但一定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好姑娘,李智博也清楚这一点。

“你们吵架,是不是因为结婚的事?”背对着背沉默半个小时后,芬妮突然说,“他想结婚,你不愿意,或是倒过来?”

“啊...”欧阳剑平一下子被戳中了小心思,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能笑笑,没有否认,“为什么这么问?”

“你一个人来找我,肯定是和他吵架了,我随便猜一下原因。”她提起李智博的时候已经很平淡了,“吵架的时候你说不过他的,他总有很多的道理,被烦到逃跑的事,我也做过。”

“哈。”欧阳剑平想她果然没有做一个错误的选择,这可能是在李智博的事情能和她最有共鸣的人了。回想起了前几次见面,芬妮还在非常狂热地追求李智博想让他复合,欧阳剑平再不愿意承认,把人家支到这里的这个主意确实还是带了她的私心。幸好现在芬妮觉得很开心,否则她一定会为此感到内疚,她最后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和他结婚,会很开心吗?”

“开心还会离婚?你自己不觉得这个问题很蠢吗。”芬妮嗤之以鼻,但想了想,还是认真地说,“也许你会很开心,毕竟,他确实喜欢你。我早有这个预感,因为你曾经是在他和我离婚后交往的女朋友里最讨厌的一个。”

“谢谢你用了‘曾经’。不过他可是很爱你的,是他昨天亲口告诉我的。”她笑着说,”他说了一些你们以前的事给我。”

“不用介意,李智博总是在最不恰当的时候说一些疯话,所以我从来不主动带他参加我们的家庭晚宴。”芬妮也很感兴趣,“他都对你说了我什么?”

“说你很可爱,改变了他。经常给我讲了在教堂对你一见钟情,还有你怎么帮助他脱离当时的困境。”欧阳剑平以前他们夫妻的那些事属于他们的隐私,李智博其实不该对她讲,所以她也不敢如实对芬妮转述。他以前确实没有说过前妻什么好话,她只能费尽脑汁地想评语,灵光一闪突然找到了新话题,“哦,对了,你的Lee,我有好好地养着。”

“是你的。我见到照片了,毛色很漂亮,也知道它现在叫荔枝,我会通过看你的新闻来学中文。”芬妮强行把话题拉了回去,“他没有告诉你我出轨的事?这可不像他。”欧阳剑平只能闭嘴了,她立刻笑了,说:“如果我说那只是我的同事用了一下我家的浴室,你相信吗?”

以芬妮的性格,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李智博那么多疑,心里也许本来就有了不信任的种子,一下子见到那种场景一下子就认定妻子出轨也是有可能的。欧阳剑平轻轻说,声音微弱而笃定:“我相信。”

芬妮轻轻笑了笑,随口一提:“他告诉你这么多,看来是真的想好要和你结婚了。我们孩子的事,他也都告诉你了吧。”连她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李智博这么喜欢现在的这个女朋友,没有必要再替她这个前妻背锅了。

没想到这次欧阳剑平很疑惑:“什么事?”

“我们的孩子是怎么去世的,你不知道吗?”她非常惊讶,“你们都要结婚了,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你?”

“我知道是出了车祸...我很为你难过,非常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欧阳剑平小声说,还以为戳动了芬妮的伤心事,“对不起啊芬妮。”

原来李智博还守着承诺,芬妮又是感动又是觉得难以相信。她没有立刻告诉欧阳剑平原因,有点内疚地说:“你们吵架不是因为这个吧,或是我之前做了其他的什么事?”

“不是的,也没有吵架。仔细想想,也是我没太想好,该不该结婚。”欧阳剑平低头拢了拢头发,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总是觉得日子还长,自己还年轻,一结婚好像什么都要安定下来了...而且不瞒你说,我和我上个未婚夫分手分的非常不愉快,我对结婚不太有信心。而且...我有过很多人生理想的,比如做语言学家,做老师,环游世界,甚至开飞机,做一个很酷的特工...或者像他一样,去和英国人谈一场恋爱,结婚后,这些好像都更远了。”

这些话她没有敢对李智博说过,怕他那样敏感的一个人会以为她说这些话是因为不爱他了,这个夜晚却在有些破旧脏乱的小旅馆的房间,如实告诉了他的前妻。欧阳剑平莫名觉得这样拥有一个自由自在的灵魂的芬妮,应该能理解她的心情。

第二天芬妮带欧阳剑平去了她的住处,果然是在更远的地方。几天里两个人躲在荒山野岭上等着拍藏羚羊,用延迟摄影拍星星的轨迹,夜里并肩看到了缺了一个小口的月亮。芬妮做饭还不如藏民,不过欧阳剑平的高反好很多了,没有那样想吐了。手机时而没信号,不过和芬妮在一起,好像确实没有她急急忙忙飞过来时那样慌张了。

芬妮告诫她:“这地方可能有狼,如果背后有人拍你,千万不要回头,否则狼会一口咬断你的脖子。”她的背后停着一辆摩托车,她曾经许诺带欧阳剑平在英国湖区骑摩托车兜风的,没想到提前实现了。

“那你会帮我给狼一个KRAV MAGA吗?”欧阳剑平趴在草地上看着相机的屏幕,回头调皮地说,“麻烦了。”

“我先帮你给李智博一个,我早就想试试看了。”芬妮说完两个人都笑了,“那天,你说你的一些人生理想,当作家开飞机之类的,我没什么能帮你的,只有和英国人谈恋爱这一条...”

欧阳剑平感觉一双温柔的手拨开她的头发,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近她的耳朵,克制地吻了下她耳后的皮肤,紧接着就听到芬妮问:“感觉好点了吗?”

她第一次被同性吻了,对方还是外国人,是她最爱的人的前妻。

“啊...没想到这一项居然完成了。”欧阳剑平懂了芬妮在做什么后为她能理解自己非常感动,玩笑说,“芬妮,我明天也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只是心里有点乱,想出来静一静,不想让他等太久,这些天真的谢谢你。”

“不用谢。其实本来是想直接亲你的嘴的,只是觉得李智博肯定没少那么做,有点恶心。”

“其实这里也...”欧阳剑平故意逗她。

“我要赶紧回去刷牙。”芬妮故作恶心地吐了下舌头,“不过刷牙之前,我还要忍着恶心做一件事情。”

芬妮直接拨通了李智博的电话,欧阳剑平已经夺不下来了,那边他听到声音还有点诧异:“喂。”

芬妮开了免提,故意当着欧阳剑平对他没什么好语气:“你女朋友来找我了。她吐在唐卡上了,人家拦着要打她,医生可是说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你不打算过来做点什么吗?”

“什...什么?”李智博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吓到有点结巴了,“欧阳吗,你和她在一起,她怀孕了,真的假的?!谁要打她?”

“白痴,当然是假的!但是她要是真在这边出什么事,你连找都找不到她!你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欧阳这些天居然和你在一起?!你把电话给她,我要和她讲话!”李智博严肃地说,他本来已经准备睡觉了,现在脑子轰一下简直快炸掉了。

“你态度好一点。她说要环游世界,已经走了,因为你连上次是怎么离婚的都不肯告诉她,谁会这样不清不楚地和你结婚。”

那边李智博立刻没动静了,似乎在仔细想怎么说,过了半晌才有点无奈地说:“她怎么连这种事都告诉你...我答应过你,我不想不守约定,我没想到欧阳居然会直接去问你。”

“她不是来问我这种无聊的事的。她是因为在你这个白痴身边太压抑了,想放松一下,我答应她以后只要不开心了都可以来找我,你没有意见吧?”欧阳剑平没有这样说过,也没有这样征求过芬妮的同意,但是她非常喜欢她的这个提案,也非常喜欢有人帮她收拾李智博这样的感觉。

“没有。”李智博无奈地说,他哪儿敢有意见,“只是觉得太不安全了,你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会不同意的。”

“那就说好了,结婚的事情我会帮你说服她的,她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她。你真是可笑,求我离婚的时候倒是有底气,怎么,求别人结婚的时候就没有了?”芬妮故意装作大咧咧地说,“我巴不得你早点结婚,省得家里总问我你的状况。”

“你...真的没关系?”他难得真心地说,“本来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告诉你这件事。谢谢了,芬妮。”

“我早就对你没感觉了。而且她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也帮了我很多,我不介意在中国多一个朋友。”欧阳剑平心里一暖,芬妮也难得对李智博道了谢:“不过,倒是谢谢你一直信守承诺,你要是早就把我卖了,我说不定不会这么支持你。既然我们已经分开了,我不会让你继续替我的错误买单了。”

“既然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要做到,不管怎样,谢谢你愿意和欧阳解释。”李智博听起来已经非常迫不及待了,“欧阳她很容易高反,麻烦你多照顾她一下,给我发一下定位,我马上去找你们。”

芬妮挂断电话后就原原本本地欧阳剑平讲述了他们离婚的原因,还有他们婚姻里种种的不愉快和摩擦。欧阳剑平心里越来越疼,她完全理解李智博一直不肯对她讲的原因。他是一个那样黑白分明的人,却为了芬妮撒谎,说是他的过错,是他一个人把孩子留在家中害得他摔下护栏出了车祸。这期间要承受多大的来自家庭的压力,明明已经是锥心的丧子之痛,甚至还有追责和罚款,以他的性格,他当然要为这样的疏忽离婚。这份痛甚至延伸到了现在的感情上,承受着最爱的人的追问,也不肯打破和已经没有感情了的前妻的承诺。

“别把他想得太高尚,他就像一个机器,输入命令以后就没有第二个选项,他答应的事情就是这样。”芬妮明明也为李智博的行为有些感动,但还是故意这样说,“所以你回去就要和我前夫结婚了吗?”

欧阳剑平笑笑:“还是...让我再看看看他的表现吧。对了,你在给他发定位吗?”她突然想到了,看着手机屏幕,“先停一停吧,我来给他发。”

“信号不好,还没发出去。怎么了?”芬妮疑惑地说。

“智博他其实一直想去一个地方,太忙了没有时间过去。我觉得既然出来了,我还是在那儿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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